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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来了。”她嘶哑地说,“我就知道,会有听懂歌声的人来。”
我和周雨眠对视一眼,心同时沉了下去??她知道我们会来。
“你是谁派来的?”我问。
“没有人派我。”她摇晃着站起,双手紧紧抱住那口小棺,“是我自己学会的。那个穿灰袍的男人教我怎么留住阿宝,他说只要我不忘记他,他就永远不会消失……他还说,很快就会有‘大日子’,所有被带走的孩子都能回家。”
“那个人什么时候来的?”周雨眠追问。
“八年前。”她眼神迷离,“那天涨大潮,我在海边捡到一只漂流瓶,里面写着一首歌。我唱给阿宝听,他就回来了,在梦里抱着我哭……后来灰袍人出现,告诉我那是‘归婴之音’,只要用心守,就能让儿子永远活在这世上。”
我心中一震。原来如此??挽歌会早在八年前就开始渗透这类孤绝之地,利用丧子之痛培育信仰土壤。他们不需要万人敬仰,只需要几个彻底疯狂又极度虔诚的信徒,便足以种下灾祸的根。
“阿妈……”我试着唤她,“你有没有想过,也许阿宝早就想休息了?他不想再被困在这口棺材里,年复一年听着你敲门?”
她脸色骤变,尖叫起来:“闭嘴!你们这些外人懂什么!你们没有失去过孩子!你们不知道半夜醒来发现床空了是什么滋味!阿宝还在等我,他每天都在唱歌给我听,就在棺材里!你们休想把他抢走!”
话音未落,她猛然掀开棺盖一角。刹那间,一股阴寒扑面而来,夹杂着稚嫩童声哼唱的片段,依旧是那首颠倒的《归婴谣》,但这一次,旋律中多了明显的痛苦颤抖,像是有无数细针扎进耳膜。
探测仪瞬间爆闪,数值飙升至18.9%!
“不好!”周雨眠一把将我拉开,“她打开了共鸣通道!整个码头的怨气正在汇聚!”
我回头望去,只见淤泥中的破船竟微微震动起来,船舱裂缝里渗出幽蓝色雾气,隐约可见小小人影攀附在舷窗内侧,无声呐喊。不止这一艘??所有沉船都在回应那首歌!
“她不是一个人。”我咬牙,“这里有集体寄魂阵!这些船……都是当年载着夭折婴儿出海掩埋的‘送魂舟’!他们的父母也曾许愿‘若有朝一日潮退,愿儿归来’……而现在,有人把这些愿望串成了锁链!”
“怎么办?”周雨眠声音发抖,“我们不可能同时净化七艘船加六具主棺!”
我没有回答,而是缓缓抽出桃木匕首,割破左手掌心,将血滴在《异葬志》翻开的页面上。墨迹遇血,竟缓缓流动重组,显现出一幅从未见过的地图??七点环绕中心祭台,每一点标注着不同符号:梨花、铃铛、红线、旧鞋……
“这是……愿痕图谱?”周雨眠震惊,“你什么时候留的后手?”
“祖父临终前交给我的。”我凝视着图中东北角那个铃铛标记,“他说,真正的承愿者不在能听见多少亡魂,而在能否分辨哪些声音该回应,哪些必须斩断。这张图,记录的是百年来所有被‘逆愿术’污染过的地点坐标。我们一直以为它只是档案,其实……它是钥匙。”
“你能用它定位所有主棺?”
“不止。”我抬头望向翻覆货轮下的女人,“我能用它,反过来切断她们与亡魂之间的虚假连接。”
我闭目凝神,以血为引,低声诵出一段从未示人的密咒:
>“血契非缘,执念非归,今以残愿为刀,断汝虚妄之丝。”
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,我将手掌狠狠按在地面。
轰??!
整片码头剧烈震颤,地下传来沉闷轰鸣,仿佛有巨兽苏醒。那女人怀中的小棺突然发出凄厉尖啸,棺盖自动闭合,符文逐一崩裂!与此同时,七艘破船上溢出的蓝雾尽数倒流回舱内,化作点点光尘消散于风中。
女人瘫倒在地,抱着棺材嚎啕大哭:“阿宝!阿宝你怎么又走了!你说好不离开我的!”
我走上前,蹲在她面前,轻声道:“阿宝没走。他只是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。你不觉得,让他一直醒着陪你,才是最残忍的事吗?”
她怔住,泪眼朦胧地看着我。
“真正的爱,不是抓紧,是放手。”我说,“让他去该去的地方,才是给他自由。”
她嘴唇颤抖,终于松开了手。
周雨眠立刻上前布设清净结界,焚烧安魂符纸。随着最后一缕黑烟散去,探测仪数值回落至5.1%,趋于稳定。
我们离开码头时,阳光正好洒在海面,波光粼粼,宛如万千碎银。那女人仍坐在原地,抱着空棺,却不再哭泣。或许有一天,她会明白,有些告别不是终结,而是成全。
“还有五具。”我说。
“你会累垮的。”她握紧我的手。
“所以我有你。”我反手回握,“而且,我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规律??每一具主棺,都对应一种执念象征物。梨花代表未完成的婚礼,红线是未兑现的婚约,旧鞋是未能走出的旅程……只要我们顺着这些线索找下去,就能提前预判位置。”
她忽然停下脚步,望着远处一座半塌的灯塔:“你看那边。”
我顺她手指望去,只见塔基周围散落着许多双小小的红色童鞋,整齐排列成环形,中央立着第三口寄魂棺,棺身上赫然贴满泛黄照片??全是不同年龄的孩子笑脸,却被用红线交叉缝死在木面上。
“这次的目标……是所有没能长大的孩子。”我喃喃。
周雨眠深吸一口气:“走吧。这一次,我们一起开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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